第三十章
主星系，9022星港
联邦议会大规模瘫痪后三天，时间13:40
随着打开的舱门，在走廊之中已经做好了大量心理准备的海墨冰，像是去考试一样一脸视死如归的走进了月球四号的客厅。他漫不经心的向这个简约风格的蓝色调客厅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他脚步一滞，感觉有什么无形的，无比巨大的东西迎面撞击了他的灵魂。
在他被这震撼到头疼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做得心理准备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因为事情实在是太简单，而且还超出了他的心理准备。他全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露出了一个在他时维旅者生中一个非常少见的，非常震惊的神情。
他看见洛月坐在客厅中一个白色的小沙发上，举止优雅的端着一杯茶。
海墨冰在公元1620年出生，虽然比起杰冥洛月艾尔都小了几百岁，但依然算得上是老一辈的时维旅者。这么几百年来，海墨冰的四维运算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前些日子杰冥能制定出来的东西，比如说把劫掠者海盗团耍的团团转啊，为新来的风雨摇曳来做一个风雨摇曳完全计算不出来的新人欢迎会啊这些。如果换做是海墨冰来制定剧本和计划，他也能想到如何去制定，只不过可能速度上要比杰冥慢一点点罢了。
这种计算能力是非常强大的，在海墨冰的面前，就算是杰冥要进行非常认真的伪装，要去骗过海墨冰也是相当不容易。
由此可以知道海墨冰的计算能力是多么强大，但是此刻的海墨冰，却没有办法判断眼前的洛月是假的，无论他怎么计算，他眼前的这个洛月就是货真价实的洛月。
“你......是谁？”海墨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这一句话。
“‘什么？！怎么可能？！这的确是真的洛月！’”洛月没有回答海墨冰的问题，而是语气平淡且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但是就是这一句很简单的话，让一向面瘫的海墨冰脸色又有了些怎么看都不太好的变化。
洛月把手上的茶杯慢慢的放到了茶几上面，慢慢悠悠地继续说道：“‘这会儿你应该在隔壁的9023星港的吧？可可可可恶啊！这一定又是杰冥在作怪，没错吧？他怎么又能算到？这是为什么？总而言之，我不能相信她，相信这个洛月。’嗯......这一段从我口中说出来非常奇怪的东西，就是你刚才几秒里面的想法，没错吧。”
海墨冰听完洛月这十秒语气温柔的叙述，又给自己建设了好几道的心理防线，表情总算是恢复了面瘫。但是他脑子里面总还是有一个大大的问号，那就是，这一点都没错。
洛月一字不差的读出了海墨冰在四维空间里面的所想，而且一字不差的，完完整整的复述了出来。
洛月虽然用她自己的维度规则确实可以读出一般人类在脑中的任何所想，但是那也只是限于三维层次上面的，一种对于她完全不是问题的一种能力而已了。但是，在四维的空间上，时维旅者的存在本来就很模糊，四维的感知更是是相当不准确。时维旅者最多只能将四维的一些“东西”转变为三维上的现象，这也就是维度规则的原理。
所以，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巧合吗？巧合到她恰好猜到了我在想的每一个字？......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种巧合......
想到这里的海墨冰直接转头看向了门外，却发现杰冥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跟在他后面了。此时舱门也合闭上，那个地方现在也就只有一道方形的小舱门。
洛月很不满意的声音从海墨冰身后传来：“喂喂，别什么事情都问导演啊，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大部分基站的时维旅者而已。你有什么问题好歹也来问问看我这个还有一个帝国基站作为实力支撑的副导演啊？”
海墨冰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洛月，一幅认了命的语气问道：“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先，我再回答你刚刚想问杰冥的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并不是猜的。”洛月说着，有意的又点破了一个海墨冰心里的想法，“我现在可以非常清楚的告诉你，你现在在四维的运算之中想什么，我都像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试试看，但是你钥匙敢想一些让我很不舒服的东西的话，你就死定了。”
海墨冰几乎已经不再怀疑了，但是他作死的灵魂，依然不依不饶的在迫害着他。于是，他面无表情的，在四维运算里面对着洛月吐了个槽：“所以现在就算我说我想看你（由于海墨冰想象内容不宜以任何形式暗示及展示故省略不提）的样子，你应该也会知道的啰？”想着他还真就顺理成章的对他吐槽的内容在一秒钟的时间里面迅速的模拟渲染，快速的走了一遍流程......
这样做的结果也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洛月面带和善的微笑，非常客气的赏了海墨冰一整套格斗游戏里面都做不到的拳脚连招。
“我感觉我最近像一个毫无人权的人肉沙包，被你们各种毫无人道的暴打......”被欧打完，趴在地上的海墨冰，脸已经肿的像一个猪头了，但是嘴里依然一本正经的在吐槽和作死，“但是洛月，你这个一千多岁的老怪物可要注意了，中国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啊，打是亲骂是爱，别用这招来勾引小孩啊......唔！”
“垃圾话什么的就省省吧，无论怎么幽默我也都听腻了。”洛月甩了甩拳头，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块非常大的，玻璃一样透明的冰糖，海墨冰的嘴里塞去，然后继续说道，“还有，你想的什么我都还是知道的，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耍什么小聪明。因为我可是很有意志力承受你的思想的，所以我不会屏蔽掉你任何的思想内容，以免漏掉你的一些想法。”
海墨冰瞬间焉了下去，他刚刚就是想用那一段的吐槽加不宜形容的内容，密码一样的隐藏了自己“一会儿我就用这个方式来隐藏自己的真正思想吧”的思想内容。但是没有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洛月不但完全能读到他四维之中所想的内容，还能直接的在现场就把这个双重的密码给破掉了......这下，海墨冰可是真正的束手无策了。
再说了，时维旅者本来就不是什么四维生物，最基础的还是需要在三维之中的容器。思考同样，是需要三维来辅助的。当然纯靠四维的思考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除了会非常难受之外，还会损耗不少四维上的“时间”，从而减少自己的寿命。
洛月坐回沙发上，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海墨冰从那淡淡的香味能闻出来，那是一种最近才被基因改造造出来的新品种，名字是叫“Green Alkan·Sophora flavescens”（绿朱草·苦参）来着。他也喝过一次那种茶，闻起来的时候香味不重，恰到好处，但是喝起来，却是那一般人受不了的很苦的类型，有点像是中药。
“这是......”海墨冰刚想开口问。
“问东西不要问这么快啊，一个一个来不好吗？现在我回答你刚刚问的下一个问题。”洛月放下茶杯，接着说道，“大概在三年之前，杰冥靠着他那个什么联邦十二人会议之一的身份，在一次非常机密的会议之中知道了一个对于人类和我们时维旅者都非常不太妙的一个信息——宇宙的边界缩小了。”
海墨冰毕竟几百岁的老妖精，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以后就是能让自己脸上面无表情。但是什么老妖精，心里状态依然会受到一些比较震惊的消息的影响，这不，他就在心里大喊了一声：“你TM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啊！”
但是这么做在现在的洛月面前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毕竟掌握了真正的读心术嘛。
“惊讶是正常的，毕竟我当时从杰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有些不太淡定呢~再说了时维旅者也是各有各的生活，消息也是不那么通畅嘛。”洛月微笑着说道，“那我继续说了。我们都知道自从公元2269年，那位阿佩真·沈用‘土豆熟了’号超级计算机推导证明了宇宙边界的之后，就一直有人类科学家用各种仪器来证实边界的各个地带，并到那些地方进行实验。这些数据人类还是非常看重的，经过杰冥不经意间的考核，发现这些数据还是可靠的。帝国这边，我也派遣了相当不错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实时的对这些地方进行监视。”她说着说着，虽然还是在微笑，可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但是三年前的那一天，在联邦的宇宙边界，突然有二十个联邦哨站的人工智能失去了联系。科研人员马上进行了调查，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现象。最后，这个报告被一个宇宙空间学的团队看到了，于是他们重新对宇宙边界进行了测定，结果发现边界的三维坐标向联邦的方向移动了，边界那一边的东西已经无法观测。”
海墨冰也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他微微低下头，白皙的手拖着下巴，有点像某个小学生侦探思考的感觉。“然后那些人员迅速的上报了联邦，联邦就迅速的封锁了消息是吗......”他自言自语道，“但是这代表了什么......”
“之后杰冥来到我这边，把大致的情况都和我说了。我也感到很吃惊，于是经过了商量之后，我们两个进行了一次长达了两年的的超大规模运算，只是得出了一个结果......”洛月确认了海墨冰了解以后，也就都不再废话，直接奔重要的主题讲去了，“那就是，无论我们将来要怎么做，宇宙的归宿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几年之后终结。”
“啊？”海墨冰四维中高效的思想是猛地一愣，“喂......你说，什——么？”
两秒的沉默——当然是指他四维中的运算——之后，海墨冰反应过来......洛月并不是在和他开什么宇宙级玩笑，而是认真的，再和他讲述一个事实。都到现在了，玩儿也玩完了，反抗也反抗完了，她还有什么欺骗他的理由？没有任何理由。但是这样的事实，又让他觉得非常的恐怖，非常的震惊，非常的......难以接受。
继续让自己保持冷静也没有什么用处，内心无比狂躁的心情，已经在替海墨冰冷漠的脸庞在难以捉摸的四维之中吼叫：“神！马！你在说神！马！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啊！”
语言的魅力妙不可言，话的艺术千变万化。而海墨冰活这么个几百岁，怎么说也是远超了许多人的大文豪。但是在真正的危机面前，语言往往就是这么的匮乏，这么的简单粗暴......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海墨冰淡然道。
他说话还是那副样子，还是一幅看破红尘一般的，中二贵族少年的样子。他脸上肌肉扭动的角度，每一处都无比自然，他身上每一处的动作，都无比轻松。就算是明察秋毫如洛月，如果不是现在把“条例”的能力更新了，变得能读到他四维的思想了，没有任何其他人和时维旅者可以知道，现在的海墨冰是一个多么害怕和震惊的心情。
这就是属于时维旅者的一个面具，而面具已经烙在了时维旅者三维躯体上的任何部位，成为了他们躯壳的一部分。只要他们的意识和记忆尚存，这样的面具，就永远，永远脱离不下来。
“你应该知道杰冥的维度规则是什么吧？”洛月看着海墨冰，她的语气，像在说什么非常久远的故事一样。
“我只是知道名字，是叫‘无限’来着吧？那个维度规则杰冥总是不肯说它有什么用处。”海墨冰回应道，“每一个时维旅者都非常清楚自己在四维上有多少‘时间’，我们又能大概活多久，而维度规则对于三维的扭曲，必然要消耗四维上的‘时间’。按照三维之中扭曲的方式和程度，我们大概的都可以给这种规则定义一种名字。”海墨冰花了很短的时间思考了一下，继续往下说道，“但是为什么杰冥的维度规则是‘无限’？”
“这个......”洛月刚想说下去的时候，这个房间的舱门被人打开了。
“喂~喂喂！”几乎是和着舱门打开同时，一个贱出味道的声音出现了。海墨冰不由自主的扶额，他甚至都不用转头，都知道声音的主人是杰冥。
杰冥完全换了一套衣服，换成了一套像是什么高级意大利餐厅里面的专业侍者装扮，一只手拖着盘子，一只手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笔直。若是杰冥换一种非常温和的语气，也许一般的人类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侍者......
“我不在的时候乱和别人说这个东西啊臭妹妹，众所周知啊，本大爷的维度规则可是超一级的机密信息啊。”杰冥声音有些阴阳怪气，和这一套专业严肃的服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人觉得是非常好笑，“要是嗦出去啦，那我在这个大伐木累的地位可是要疯狂下降的，嗯......从祖爷爷辈下降到爷爷辈差不多。”
可无论是海墨冰还是洛月，笑点也可都是超一流的高......这样毫无营养的垃圾话，就算语言的艺术再高超，他们也不会笑。
洛月狠狠地瞪了杰冥一眼，说道：“行，行，我的好哥哥，那你现在到场了，我能开始说了吗？”
“你就是要让我掉地位嘛？”杰冥撒娇，他那声优等级的转声线瞬间让这个侍者的角色内涵变得相当完整，也就是个帅哥受，“大小姐......这么做，是否有失妥当......”
“怎么样都好，能别拖了吗......”海墨冰翻白眼。这时候他已经从史莱姆恢复了人类的形态，而且已经够不耐烦的了。